相信世间存在永恒的爱并且热衷于此的，大多数是女人。成熟的男人会本能地觉得它靠不住，无法相信。稚气未脱的男人经日累月，随着恋爱、结婚，终有一天也会意识到这一点。在教堂里举行婚礼的时候，男人必定会被牧师问道：“你会一辈子爱这个女人吗？”女人也同样：“你会一辈子爱这个男人吗？”男女都会坚定地回答：“是的。”在耶稣面前向牧师起誓一辈子爱一个异性。相爱的两个男女在这个瞬间会陷入一种恍惚的圣境，觉得眼前这个异性是自己此生最爱、最可信赖的人。

然而周围参加婚礼的宾客们，会不会相信两个年轻人的爱永恒不变呢？未婚的少女、坠入爱情中的少年且不去说，有结婚经历的人，对人生多长有了些感性熟悉的人，虽然也曾在耶稣面前发过誓，但他们绝不会容易相信爱情是永恒的。比如双方的父母，恐怕也不会像两个当事人那样，觉得发过誓了，两口子今后就会永远和和睦睦生活下去。

饥饿时要摄取食物，性欲高涨时要追求异性，这些都不需要郑重地发誓，人们自然而然就会去做。而两个男女永远相爱相守，或许并不是人类的自然行为。就似乎道德、伦理等一样，原是违反人类本性的人为的东西。

相亲相爱的一对年轻人，大多相信自己的爱将永恒持续下去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。起誓的存在原本不是一种自然的形式，只有当必须将心之所趋硬是拽向另一个方向时，人们才需要起誓。这种宣誓无非是一种自我暗示，为了将某些不纯的念头打消掉，扭转心向而已。因为情感本是人最薄弱的地方，所以必须大声地起誓，进行自我暗示。

相信两个人的爱可以永恒存续下去的人，不用说以女人居多。好做青春梦的少女自不必说，老姑娘、人妻一直到更年期的妇女，凡是冠有“女”字的动物，不论老幼，一概虔诚地信仰永恒的爱。偶然也有个别女人觉得男女之爱只是像烟火一般，不可能绵绵无绝期地燃烧下去，不过这样的女人大多是性寒症患者。不管怎样讲，女人就是信仰爱是永恒的，并且照此在实践。从这个意义上讲，女性真是令人羡慕。

相反，男人却本能地不相信爱会永恒。至少当他接触到性之后一年以上，便开始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这种东西并非永恒不变的，总有一天它会崩溃、会变质。尽管每人的意识程度不一，但仅仅是程度上的差异。那些嘴上没毛的中学生、发育迟缓的大学生、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，同女人一样也信仰爱情的永恒，但这些只不过是缺少人生经验、唯有一腔热情的男人，故而他们对于爱的熟悉同女人没什么两样。

然而男人同女人的区别在于，随着年龄增长，男人会徐徐地从爱是永恒的错觉中苏醒过来，而女人无论到何时，依然沉迷于这种错觉当中。这并不是由于男人和女人的智力与感受性不同所致，而是更加基本的生理原因造成的。在探究造成这种区别的生理性原因之前，让我们先来思索一下，所谓爱毕竟是什么？尝试用这样一句话来加以概括：“爱就是对于异性的一种紧张状态。”与喜欢的异性见面时，女人会不遗余力地装扮自己，希望自己永远看上去这样漂亮，这样被对方深爱着；男人约会前当然也会反复照镜子，挑拣自己最中意的衣服。

见面时举止和遣词用语也会倍加小心，生怕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，放屁等粗鲁的行为是绝对不会发生的，相互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，使对方产生好感。换句话说，也就是双方都在算计和被算计。平时大大咧咧调皮爱闹的男生，在女孩面前忽然变得文静诚实了，那么十有八九这个男生是爱上这个女孩了。在喜欢的异性面前，男女都会精神紧张，动作也不那么自然了。

这种精神上的紧张同时也会影响到身体。由于精神紧张属于一种交感神经的紧张状态，故而人会情不自禁地眼睛张大，脉搏跳动加快，感觉变得异常敏锐，对方的一言一行都绝不会放过。

精神紧张还会影响到性。男人会私处勃起，女人的私处会分泌黏液，这是因为精神作用传导至大脑皮层，然后由大脑皮层向神经末梢发出指令形成的。如果没有紧张，男人和女人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不可能进入爱的状态。

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这种精神紧张会逐渐平静甚至消失，好比弯弓不可能永远处于满张状态一样，精神紧张也会慢慢舒缓、消失，这是合乎自然规律的结果。

过去只要一想到那个人，胸口就会感到被勒紧一样，呼吸急促，然而两人一旦结婚之后，就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形。同住在一个屋檐下，想见一面随时都可以见面，想说说话随时都可以说话，长辈和双亲不会再干涉，原先的社会约束也失效了。如此一来，两人之间存在的精神紧张也随之消失，当然如影相随的见面时的高兴度也大大降低，在一起的幸福感也逐渐淡漠了。

当所有条件都具备的时候，爱的幸福感反而被剥夺了，只剩下徐徐松弛的惯性。

周围所有的人都反对，当事人不顾一切克服重重阻碍，怀着满腔的激情走到一起，却发现原来婚姻生活并不如意，等待着自己的是平淡乏味的琐碎生活。这种时候，往往就会产生巨大的失望。

这是因为由于结婚使得两人之间失去了精神紧张，而这种精神的紧张正是一个人布满气愤的先决条件和原动力。由于紧张而高昂的情感、由于紧张而产生的爱，在结婚之后便逐渐消失了，从这个意义上讲，结婚的确是爱情的坟墓。

以上内容为《女人这东西》 节选 渡边淳一著

《女人这东西》渡边淳一著 青岛出版社出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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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土味情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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